“五位一体”视角下的房身岗子村

——吉林省公主岭市南崴子镇房身岗子村调查

张兴旺 张庆忠 邢光 王磊
  

        吉林调查组于201833日晚飞抵长春,第二天早上先乘坐高铁然后换乘汽车于中午时分赶到了百乡万户调查第一站公主岭市南崴子镇房身岗子村,直接住进了乡村服务站,隔壁是村卫生室,就这样开始了为期15天的驻村调查。我们四人分住两个房间,每个房间两张铁架子床,有自烧的土暖气,有简单的做饭条件,我们自己做早饭与晚饭,为便于工作午饭请村民帮厨,离开时我们按照规定支付了食宿费。公主岭市农业局副局长孟繁强同志为调查组了解面上情况给予了帮助。

  

   

  调查组居住地乡村服务站(34 摄)

  这次调查的任务是全方位立体式了解房身岗子村的历史变迁、经济社会发展、村容村貌、村风民情、基层党建和乡村治理等情况,努力从五位一体总体布局的开放视角,全景式扫描这个村的经济、政治、文化、社会和生态发展状况,试图为新时代组织实施乡村振兴战略提供一点有价值的鲜活情况与理性思考。

  这次调研的方法是吃住在乡、走村入户、深度访谈、解剖麻雀,以召开座谈会和入户交流为主,也采用了调查问卷的方式。除了我们去走访外,还有村民主动找到调查组反映情况的,我们都如获至宝,请人家坐下来深谈。调查期间,我们遇到并列席了村委班子会、村民代表大会和矛盾调解会,村民买卖玉米时主动帮助他们装麻袋,大雪次日的清晨主动帮助打扫村民跳舞广场及路上的积雪,在劳动中拉近了与村民的距离,在拉家常中摸到了真情实意。我们有时集体行动,有时分头出击,既有预定的安排,也常有临时的变动,抽间歇时间整理调研记录,每天晚上花个把小时围坐在一起交流感受想法和下一步的工作计划。

  这次调查共走访了102家农户,有专业种植户、专业养殖户,有务工为主的户、农机经营为主的户,有留守老人,有丧偶独居的老人,有困难户,有富裕户,我们还两进张孝禹老人家,进行深度访谈;走访了在村里落户的4家企业。先后召开正式座谈会4场,分别是与村民代表座谈他们这些年家里日子的变化、现在的难处及对未来的憧憬,与村支书奚德武等班子成员座谈村子发展脉络和未来设想,与市、镇两级负责人座谈农业农村发展情况,与分管农业农村工作的冯翘副市长谈对乡村振兴战略的认识与构想;围绕不同专题进行的小范围座谈则不下10余场。座谈的时间有长有短,短的不过1-2小时,长的超过9小时,比如和冯翘副市长谈了整整一个下午,和奚德武书记从下午1:50分一直不间断谈到晚上11点。考虑到实施乡村振兴战略涉及的面很宽,我们还收集了当地发改、财政、农委等27个有关部门参与农业农村工作的情况和打算。

  吉林省负责新农村建设的有关同志告诉我们,房身岗子村在全省新农村建设中大约排名中等偏上,不是最好的村,也不是最差的村,很有代表性。该村在公主岭市404个行政村中大约位于前50位之列,就公主岭市而言,又是发展第一梯队的村。因此,摸清楚这个村的情况对阐明吉林省新农村优先实现农业农村现代化、实施乡村振兴战略的基础和短板是很有意义的。

  这次调查过程中当地还处于农闲阶段。3月的吉林冰天雪地,夜间气温低至零下17摄氏度,我们没能亲身体验农民劳作的情景和方式。离开那一天(318日)正好是农历二月初二,东北传统意义上的春节才算结束,真正的农事活动即将拉开序幕。

  一、房身岗子村概况

  房身岗子村隶属于吉林省公主岭市南崴子镇,距离长春市大约一个小时的车程,距离公主岭市20分钟的车程,处于公主岭市建设三带、融入长春发展规划中π字形的一条上。所谓建设三带,是指建设环长(春)经济带、长(春)平(四平)经济带、长(春)双(辽)经济带。房身岗子村幅员面积8.5平方公里,西以辽河为界,北邻102国道,南至京哈高速,全村包括5个自然屯,分为9个村民小组,自南向北沿辽河展开,一、二小组为一屯,三、四小组为二屯,一屯和二屯之间被哈大客运高速铁路隔开,五、六小组为三屯,七、八小组为四屯,紧靠102国道的第九小组为五屯。村里有9个小卖店,每组一个,在五组村级公路边上还有一个佰荷超市是最大的。

  房身岗子村在辽河岸边,是辽河的冲积带,过去辽河在这里拐个大弯,河水不断冲刷,如果不是现在修了坚固的国防堤,这个村现在的位置早已移到河西。解放前河水泛滥、泥沙淤积,这里是大荒片,柳树甸子多,能藏胡子(土匪),因此这一带胡子不少。由于紧靠辽河的缘故,过去水运便利,适合经商,于凤至的父亲于文斗就是看中了这点,把家安在了房身岗子村南的大泉眼子村,至今还有风至故居保存完好,虽然还没有对外开放,当地政府已在酝酿以风至故居为卖点发展观光旅游。由于河滩荒地多,吸引了不少山东逃荒客,沿河开荒定居逐步形成了今天的房身岗子村,全村人口2063人,祖籍几乎都是山东,王、刘、曹、赵、孙是村中大姓,村民多数是上一代甚至两代过来的,1960年代逃荒过来仍健在的也有不少。

  

  房身岗子村石碑(34 摄)

  公主岭市是农业大县,位于黄金玉米带上,号称中国玉米之乡,种植玉米面积420万亩,年产玉米60亿斤,占吉林省的十分之一,单产排名持续第一,总产第二。南崴子镇的大米在当地非常有名,在清朝曾是贡米,如今南崴子镇的大米基本在周边就销售完了,价格比一般大米一斤高几分钱。这是由于当地属于典型的温带大陆性气候,有效积温2900—3100℃之间,年平均日照2743小时左右,常年降雨量600毫米左右。无霜期140天左右,土壤是典型的黑钙土,土层厚约两米,两米以下是砂土,能保水和蓄水,又靠近辽河,上游是二龙湖水库,灌溉方便,因此气候和土壤资源优势明显。吉林省农业科学院早在1977年就在南崴子镇设立水稻研究所,选育水稻优良品种60余个。房身岗子村同样具有这样的资源优势,有林地6公顷,耕地面积525公顷,其中旱地270公顷,主要种植玉米,水田255公顷,其中约30公顷搞稻蟹共养。自2006年新农村建设工作开展以来,全村修建完善排水渠3500米,灌溉渠5000米,两用渠1500米,橡胶池埂13000米,建成高标准农田180公顷,年产粮食5400多吨。

  落户村中的4个企业分别是吉林省农嫂食品有限公司,主要从事甜玉米、糯玉米鲜食加工和出口;食有田农业科技有限公司,从事可视农业种植,发展订单农业;此外一个花生酒企业,号称全国独一份用花生酿酒的企业,一个桶装纯净水厂。一个类似于小作坊的电热毯厂,已经关门。

  二、经济视角:乡亲们最关心的还是产业

  2017年,全村经济总收入2100万元,其中种植业收入400余万元,占总收入的近20%;养殖业收入200余万元,占总收入的近10%;外出打工收入1500余万元,占总收入的70%。全村村民人均可支配收入11500元,户均可支配收入在4万元左右,与新农村建设前相比,经济总收入增加了近150%,人均可支配收入增加了180%。房身岗子村是全省新农村建设典型,但与2017年全国农村居民人均可支配收入13432元相比,还有不小差距,原因是村民收入来源少,主要依赖传统的种养殖及外出打工。

  房身岗子村经济收入结构表

  

 

  总收入

  种植业

  养殖业

  外出打工

  金额(万元)

  占比 %

  2100

  100

  400

  20

  200

  10

  1500

  70

  注:数据来源为调查组根据调查情况估算。

  种地收入是村民的主要收入来源,村民人均耕地面积在3亩左右。村民的耕地一部分是1997年二轮承包时分得的,另一部分是2007年以每亩300元一次性承包的村集体预留机动地。

  四组的赵伟是村里的种植大户,他自家有9亩地,又流转了66亩地,一共种了75亩,玉米、水稻各占一半。我们一进他家房门,堂屋里堆满了盛满稻谷的袋子,他推开西厢房的门,满屋子也是堆成了小山的稻谷袋子。他告诉我们,这几年,种粮压力越来越大了,成本也越来越高,玉米临时收储政策调整以来,农资价格不断上涨,玉米价格有涨有跌,很不稳定,2016年一斤玉米最高能卖到一块零三分(自然水),去年玉米收获后七毛三就全卖了,稻谷价格今年也不高,没舍得卖,这不都堆在屋里了。他给我们算了一笔账。去年种植水稻成本每亩在1000元左右(见表二),其中流转费用每亩300元,育秧每亩53元左右,插秧每亩130元左右,翻地耙地每亩各40元,种子每亩20元,复合肥每亩130元,灌溉每亩85元,农药每亩35元,收割每亩100元,水稻拉回家每亩55元,稻谷产量在每亩1000斤左右,现在稻谷价格每斤1.57元,太低了。

  水稻种植成本表     单位:元/

  

 

  育秧

  插秧

  翻地

  耙地

  种子

  复合肥

  灌溉

  农药

  收割

  水稻拉回家

  合计

 

  300

  53

  130

  40

  40

  20

  130

  85

  35

  100

  55

  988

  种植玉米的成本每亩800元左右,其中流转费用也是每亩300元,整地每亩55元,种子每亩115元,复合肥每亩220元,农药每亩23元,收割每亩85元,玉米产量每亩1500斤左右。

  玉米种植成本表      单位:元/

  

流转

  费用

  整地

  种子

  收割

  复合肥

  农药

  合计

  300

  55

  115

  85

  220

  23

  798

  我们帮他算了一下全年的收入,稻谷按照现价算下来一年纯收入2万元左右,玉米去年纯收入25000元左右,去年省里按每亩302元的标准给玉米生产者补贴,他拿到了3000多元的补贴,全算下来,全年种地收入有5万元左右。抛去家里每年的生活支出、孩子教育以及随份子等支出,一年下来攒不下几个钱。

  赵伟告诉我们,他目前流转的这些地一共25块,不连片,平常光围着这些地块转一圈就需要半天时间。他也想从村里再多流转点土地,扩大点规模,而且现在村东边就有集中连片的几块地,但流转费用都在每亩800元左右。他说农资价格不断上涨,粮食价格又不稳定,若流转费用超过每亩700元,他就不敢接了。村里现在流转的土地有130多公顷,其中水田100公顷左右,旱田30公顷左右。但流转价格差别很大,企业流转水田的价格每亩在800-900元,旱地价格在600-700元,而本村农民流转水田的价格每亩则在300-400元。具体来说,有40公顷左右的水田以每亩900元的价格流转给了企业,有85公顷左右的水田以每亩800元的价格流流转给了企业,本村农民流转的水田面积只有15公顷左右。75岁的村民张孝禹家25.5亩地去年流转出去一共才5000元,他感慨不够家里开支,确又种不动了,希望村里多点土地流转的带头人,把流转土地价格再提高点。企业流转的土地都在村级公路东侧,集中连片,农民流转的土地往往不能连片,影响了机械化水平,人工投入多,规模效益没有充分显现,这也是流转价格偏低的主要原因。

  现在村里旱田除播种人工,水田除插秧半机械化外,其余种植全程均能实现机械化,这一块村里的活儿主要是村民王磊在干。王磊是八组组长,今年36岁,从他爷爷那辈开始,村里各家整地、收播等机械化需求基本上都找他家。他家和我们调查组住的地方很近,直线距离不到200米,一进他家门,一眼就看到了停在院内的2台拖拉机和配套农机具,一台是2010年以7.5万元价格买的纽荷兰704拖拉机,另一台是2014年以12万元价格买的东方红904拖拉机。王磊正在调试机具,他告诉我们,一般4月初就开工了,直到6月初结束。2017年,他完成了全村300亩水田和10500亩旱田的整地和收割。王磊也给我们算了他的经济账。人工成本差不多每天400元,柴油和换件差不多每年3万元,烟茶饭的费用每天100元,全年的收入在3-4万元左右。他告诉我们,为了满足家里孩子补课和日常开支,他现在每年都还要外出打点零工。

  天灾对于村里的种粮户来说,可能是灾难性的,我们问赵伟买保险了吗,他说他2012-2014年都买了,现在不买了。他之前向安华农业保险股份有限公司按6/亩和8.4/亩(政府补贴80%后的标准)的价格买了玉米、水稻种植成本保险。有一年干旱,部分地块的玉米几乎颗粒无收,已经没有收获意义了,但保险公司对受灾的标准判定很高很严,只有全部绝收才能获得赔偿最高每公顷3000元的赔付,一个玉米上有十几个粒都不能算绝收,部分地块绝收也不算投保地块全部绝收,而且给的赔付金额最多按你交的保费额给,还只能作为明年的保费抵扣,自己拿不到钱。想想没啥意思,所以不投了。

  养殖业是村里的另一项重要收入来源,村里养殖业主要以养猪和蛋鸡为主,还有少量的养羊和养牛户。养猪10头以上的有42户,全村猪存栏量每年在5000头左右,出栏量每年3000头左右;养鸡规模2000只以上的有12户,产蛋量每年在40000-50000枚。除此以外,村里还有2户养羊,5户养牛,羊40余只,牛5头。

  养猪是村里的一项比较重要的产业,一家养几头猪的时代已经过去了,规模化养殖成了主流。曹大峰是村里的最大养猪户,存栏500头,出栏1000头。他今年43岁,爷爷养猪,爸爸也养猪,到他这里就是第三代了,他在村里养猪技术一流,但都是从实践中学的。他告诉我们,现在养猪成本可不低,从入栏到出栏一头猪的养殖成本在1500元左右,其中,仔猪一般20斤左右,每头200元,但过了春就是养猪旺季,要涨到300元了,玉米和预混饲料每头猪各要500元,除此以外,还有管理等其他费用。曹大峰说,现在猪价波动很大,最近的价格每斤只有5.3元左右,但只要保证规模,懂养猪技术,就是5.30/斤也能保本,不能赔。在这个村,至少要养200头猪,一头猪至少要赚150元以上,才能保证基本的生活,否则孩子上学、人情往来、吃喝拉撒,对付不过来。养猪要挣钱,购买仔猪的价格高了不行。范中家去年才开始养猪,目前存栏育肥猪50头,仔猪18头。他家买的仔猪一头350元,现在的育肥猪已经270斤左右了,赶上猪价下跌,没法卖,卖了就赔本,还不算工钱。

  

  养猪大户曹大峰家(311 摄)

  打工是村民的主要收入来源,村里有劳动力1400余人,每年外出打工人员200-300人。刘喜福是村里八组的普通农户,今年47岁,女儿在吉林工商大学读大三,儿子在市四中读初一。家里有15亩旱地,没有水田,地里种的玉米,去年产量24000余斤,后来按6毛左右的价格全部卖掉了,毛收入14000余元。家里光靠种地收入根本维持不下去,从2012年起,刘喜福开始在外打工,从事木匠工作,一年干6个月左右,能赚3万余元。刘喜福告诉我们,每年出去打工加上种地能有4-5万元左右的收入,平常的生活支出很少,但教育、疾病和随礼方面支出很大,现在女儿读大学一年费用花销在2万元左右,儿子花销1万元左右,随礼费用在1万元左右,好的年景,外出打工的钱基本不剩,一年能剩下的只有种地获得的收入。他告诉我们,村里面像他这样情况的不少,一般外出打工的钱一年下来基本上都花完了,好点的能把种地收入剩下,若不外出打工,光靠种地生活是很难的。

  除外出打工外,村里还有600余人在落户本村的企业里打工。村集体与企业并无任何经济关系,不占有任何股份,但每年能为村里在企业打工的村民带来1000余万元的收入。

  吉林省农嫂食品有限公司是4家中经营规模最大的企业,在村委会旁边,成立于20125月,占地面积65000平方米,注册资本1500万元。主要生产真空保鲜甜、糯玉米穗;甜、糯玉米粒;甜玉米段;南瓜、红甜菜等相关系列果蔬、粮食产品。公司现已开拓国内市场大型商超1000余家,同时产品在天猫、京东、一号店等多家网上平台热销。产品出口日本、韩国、新加坡、印尼、新西兰、中东地区、俄罗斯、智利和我国香港等18个国家和地区。今年企业在市国家农业科技园区开始建设二期项目工程,2020年投产后,可年产真空保鲜玉米50000吨,速冻玉米、蔬菜10000吨,玉米精深加工产品10000吨。公司落户村里,本想让村民以土地入股方式合作种植甜糯玉米,公司给予有关技术指导,并承诺收获的玉米在符合标准的前提下按照高于市场价10%的价格收购。公司总经理齐新江告诉我们,公司与村民合作过几次,但都没成功,主要是达不到回收标准。有一年,由于没收村民不达标准的玉米,村民就把这事传开了,说企业失信,对企业造成了不好的影响。现在,村里长期在公司打工的有200余人,忙时6-9月份会有400-500人左右在厂里打工,长期工一年能有2-3万元收入,短期工能有1万元左右收入。

  

  落户村中的企业:吉林省农嫂食品有限公司(36 摄)

  吉林省食有田农业科技有限公司成立于2016年,注册资本500万元。公司2016年以每亩800元的价格从村里流转了195亩土地,2017年又以每亩600元的价格从村里流转了120亩土地,比普通农户流转的价格要高出一半。公司董事长王丽红告诉我们,公司主要从事可视农业,稻田养蟹,把流转来的土地分成若干份,每份500平方米,客户以每份5000元的价格认领这些地块,待收获时获得这些地块的产出,公司确保每个地块最低每亩600斤水稻的产量,不够补差价,多的免费给。所有地块都装有摄像头,用户通过客户端APP随时都能看到地块状态,让客户知道公司的产品都是绿色生态的。现在人们生活水平提高了,对食品安全越来越重视,这样的产品他们愿意购买,所以企业愿意多拿出点钱来流转土地。这种典型的可视农业发展模式、稻蟹共作模式给村里未来种植业发展提供了可借鉴的理念、思路和模式。公司目前每年从村里雇长期工2人,一人年收入18000元,另一人年收入36000元;零工根据工作量,每年需求四五十人次,人均年收入在2000元左右。

  公主岭市绿之源饮品有限公司成立于2012年,主要是看好了村里的水资源,对村里的水资源进行加工后从事桶装纯净水销售,出厂价格为5/桶。公司一共有10人,从村里雇了4个装水工,2个搬运工和2个司机,年收入都在1万元左右。

  吉林省公主岭市三奇酿酒有限公司成立于2014年,注册资本500万元,主要从事白酒制造,厂里从贵州茅台酒厂引进一名技术研究员,研发出了号称全国独一份的花生酿酒技术。在企业长期打工的村民有6人,其中2人年收入36000元,3人年收入24000元,1人年收入27600元。零工每年累计300余人,人均年收入在2000元左右。

  吉林省公主岭市圣都电器厂成立于2015年,注册资本150万元,主要从事电热毯、电热宝制造。我们路过56次,但每次都没人,说是停产了,有订单时还会开工。

  这些企业的入驻,给村里带来了活力和家门口打工的机会,村民总体上是欢迎的。但企业和村集体并没有经济关系,这几年村子的发展,主要还是靠国家项目资金的支持。2008年村里获得省里农田基本建设项目资金235万元,2012年获得省里农田基本建设项目资金420万元、新农村建设项目103万元,2016年获得省里农田基本建设项目资金1200万元、新农村建设项目2000万元,还有其他一些项目,累计获得各种财政投资4500万元。

  村集体没啥收入,为了解决发展建设过程中的资金问题,基本上都是靠村委会干部私人关系先赊账,等村里有钱了再还,村集体现在负债50余万元。我们调查组与村支部书记奚德武约好,要观摩一下原定35日召开的村民代表大会,按要求对今年市农业局给的新农村建设奖补资金5万元的用途进行表决。到了35日上午,奚书记告诉我们说会议推迟,会议一拖再拖,我们后来才知道因为给会议室预定的凳子还没有到,没钱付6000元的凳子钱,厂家不让拉凳子,前几天装凳子的车都到厂家门口了,硬是不给装,不能让大家站着开会。我们赶紧给村里预付了食宿费,313日下午,凳子终于到了,会议也顺利召开了。

  对于下一步房身岗子村该如何发展经济,村委会一直在积极想办法,找出路。奚书记告诉我们,2018年,村里计划按照稻蟹共作模式,扩大种养规模,让有意愿的村民全部参与进来,共同富裕。现在一公顷稻田螃蟹产量在300公斤左右,市场销售价在每公斤40元左右,螃蟹的养殖成本在6000-7000元,这样1公顷稻田养殖螃蟹可收入6000元左右。1公顷水稻产量在7000斤左右,这种高品质水稻零售价相对较高,每斤10元左右,种植成本一般3万元上下,这样一公顷水稻可收入4万元左右。稻蟹共作种植模式每公顷地可实现利润近5万元。稻蟹共作美化了周边景色,可以借助周边景色发展特色餐饮休闲旅游,吸引城里人来这里消费。早在2015年,在村东头尝试建成了烧烤一条街,共建了10间小木屋,以每年每间1500元的价格租给村民,让村民利用木屋做烧烤、麻辣烫等,村委会带队去市里宣传,让城里人到村里来休闲旅游,租屋子的村民平均每个屋每月能有10000元的收入。村里还打算注册成立一家特产公司,让村民入股,带领村民下大酱,做酱菜,包粘豆包,由特产公司统一包装经营,发展壮大集体经济。村里还要利用村里闲置的农房发展民宿,计划从村里选取部分干净有特色的人家先干起来,让城里人来品尝豆包、大酱、豆腐、酸菜等农家菜,体验乡下生活,若效果好再加快推广。八组组长王磊告诉我们,他想跟着村委会领导一块干民宿,今年开春后,就把家里隔壁的几间屋子收拾一下,搞休闲旅游,专供来农村旅游的城里人居住,增加点收入。他说,现在的新事物产生的效益是实实在在、大家看得到的,但未来村里发展的难点是如何让村里的部分老人们接受新鲜事物,让他们愿意拿出资金或土地入股,享受新事物带来的实惠,现实情况是,社会在发展,时代在进步,村里老人的思想却难改变。

  大多数农民的日子还很紧巴,对未来发展和生活最大的盼望还是能有好的产业,让乡亲们富起来。在和村民的座谈中,我们听村民王玉怀算了一笔账。他今年62岁,老伴离世三年了,自己种着9亩地,加上自己买的社保,一年能有三万多元的收入,王玉怀说,我这点收入还得补贴两个孩子,特别是小儿子还没成家,结婚的经济负担很大。这里说个媳妇,没有30-40万下不来。坐在一旁的曹国栋和曹国生两兄弟补充说,现在这种情况在村里很普遍,即使孩子已经工作了,仍需要老人拿钱补贴他们,村里八组有30多户在城里买了楼,其中有20多户是老人在帮着还房贷,还有的村民把社保卡拿出来直接给了孩子。他们告诉我们,不是年轻人不努力干,是实在不够花,现在宽裕算不上,更谈不上富裕。或许,不是支出的费用太高,根本上还是产业发展跟不上,村民挣得太少了。

  三、政治视角:党领导下的乡村自治、德治与法治

  房身岗子村支部书记奚德武,1970年生,今年48岁,170的个头,腆着一个将军肚,面带微笑,说话爽快,工作之余还在长春读商学院,是我们调查组访谈的重点对象之一。火车跑得快,全靠车头带,他作为村委班子的带头人,是个什么样的人呢?他对乡村振兴有什么看法和思路?我们的面对面访谈从37日下午1:50一直持续到晚上11:00,不间断地聊了9个多小时。

  

  与村支部书记奚德武座谈(37 摄)

  1983年,他高中只上了半年就回家务农,1995年开始做酱菜业务员,每天骑着摩托往城里和农村各个小商店送酱菜,收入相当可观,一天能挣100元,当时力工一天才20元。后来感觉酱菜生意挣钱,干脆自己制作酱菜卖。1998年,粮食价格下降导致百姓收入减少,老百姓吃酱菜的少了,他开始转行做瓦工,带着两个技术好的人包活搞装修,那时一天最多能挣到800元。2000年开始跟随他四哥经营二手车生意,2007年当选村支书兼村委会主任后,因为不能总往外跑才不干了。目前,他流转了23公顷稻田,搞稻田养蟹,给蟹田米注册了响铃御品商标,还和人合伙养所谓吃草的猪,合伙办了花生酒厂。

  在村民眼里,奚德武有经济头脑,会做生意,是个能人。因此他在1995年当上三组的会计,2000年自己不在场的情况下被推选为组长,2004年村委换届,有人鼓动他竞选村委会主任,他当时正在做二手车生意,一年能挣几十万,就没有参加竞选。2005年他加入中国共产党。2007年村委再次换届,在群众的鼓动下,参加村委会主任竞选,并高票当选,同时经村党员大会选举为村支书。他说禁不住老百姓的夸,连选连任,到目前已经连任到第4届了。冯翘副市长态度鲜明地说,要让自己有能力致富而且已经致富的带头人当村支书,才有可能带领乡亲们致富。在农村经济社会发展较慢、农民生活还不富裕的背景下,发展经济、发家致富应该放在首位,先富起来的应该起到带有模范作用,带领村民共同致富。

  谈到工作,他说刚当选的时候,也不知道从哪里入手,就觉得村里有什么问题,就解决什么问题,那就先修路吧。2008年,他刚当选村支书的第二年,有一户人家办喜事,大家都去帮忙,天不作美下起了大雨,全村成了泥水沟,客人来了下不了车,那家就骂村干部不干事,有些话还特别刺耳。他去随礼恰好在旁边听到了,没有吱声,但这事伤了自尊心,下决心一定把路修好。他当选支部书记时,村里还有60多万元的外债。他通过个人关系从石料厂赊了3万元石料先把三组通往学校的路修好了,解决了老师学生们上学路难走的问题。2009年,他通过多种方法赊了50万元的石料,把全村都修上了砂石路。2016年又在市里争取到4000多万元,把全村的沙石路都改建成柏油路和水泥路,实现了户户通、田田通,而且为家家户户统一修了院墙。于是他在村里的威望也就树立起来了。正如习近平总书记在批示建好四好农村路时强调的那样,四好农村路为农村特别是贫困地区带去了人气、财气,也为党在基层凝聚了民心。

  在讲述如何从多个途径拿到财政项目时,他多次说自己有点赖(大体意思是厚脸皮、能拖延),颇有一丝自豪感。他承认现在村容村貌变好了都是从上级财政要的钱,现在他要改变等靠要思想,变输血为造血。他说要开放思想,引进智力、引进企业,有了产业,才能带动村民致富。2012年,他引进了吉林省农嫂食品有限公司、吉林省食有田农业科技有限公司落户房身岗子村。未来他要利用村里的资源,发展民宿、烧烤和特产,带领村民致富。

  对于村里党建工作情况,奚德武也有着自己的理解和看法。党的十九大报告明确指出,党支部的职责是教育党员、管理党员、监督党员和组织群众、宣传群众、凝聚群众、服务群众,在这个村做得怎么样呢?房身岗子村有中共党员63名,其中男党员54人,女党员9名,年龄最大的77岁,年龄最小的24岁,大专学历10人,中专以上学历26人。村支部由书记、第一书记、第一副书记、组织委员、宣传委员5人组成,其中第一书记、第一副书记为南崴子镇选派干部。村委会由村主任、副主任、文书、妇女主任、治保主任5人组成,村民监督委员会由主任、2名委员组成。奚德武是村党支部书记兼村委会主任。奚书记说他们非常重视党建工作,大家都自觉按时交纳党费,每个党员每年党费12元,党费直接交到镇里,党员活动经费比较少,但也经常开展一些活动,每季度请张孝禹讲一次党课,因为他在村里有威望,跟时事跟得紧。这一做法我们从张孝禹那里也得到了印证。

  

  张孝禹正在收看两会韩部长答记者问(37 摄)

  谈到发展党员的事情,他还有点小得意。过去有几年的时间,其他村都不发展党员,给指标也不要,因为村支书怕新发展的党员对他未来连任构成竞争。他说我不这么想,我也不怕竞争,谁能力强谁就当,年轻人上来了,我会主动让位。于是他把别的村不要的指标争取拿到自己村里来,自2007年至今村里发展了40名党员,最多的一年发展了13名党员。中央全面从严治党后,现在村里每年最多发展1名党员,指标不够用了,他说他手里现在还压着25份入党申请书。他说现在老百姓对中国共产党特别感恩,对党有信心,如果身份是党员,外出打工都好找工作,因此有些外出打工的年轻人,都来找他积极要求入党。

  我们问他当村干部有什么秘诀。他说当一把手,不能自私,“不求有口皆碑,但求问心无愧”,只要做的正,不怕得罪人,不在学问高低。骂几句也没关系,有时候到人家院子里为正经事发点脾气也没事,你行得正,人家也不记恨你到现在干活也不规范,违规常有,但违法没有,千万不做违法的事,这一点心里是有数的邪不压正,想管没有管不住的班子成员要能干事,不能光讲关系,关系好是私下的我能折腾,敢干,花探头钱(意思是钱还没谱就干事)

  奚德武说房身岗子村建立了村两委工作决策机制,制定了村两委议事规则,对于村级重大事项都要坚持四议两公开即村党支部提议、村两委商议、党员大会审议、村民代表大会或村民会议决议、决议公开、实施结果公开。管理架构上比较和谐,有什么重大事项及时向村民公开,村两委关系比较和谐、畅通,村民非常拥护。他说目前房身岗子村研究什么重大事项,都能顺利地通过。

  314日下午,我们到村两委会议室列席了村民代表大会。下午3:30,村干部、村民代表陆续来到村两委会议室,张孝禹早年当过村里的治保主任,这天也来参加会议,见了我们连忙打招呼。4:00会议正式开始,由奚德武主持,村支部、村委会、村小组长以及村民代表36人参加。会议一开始奚德武先用很长的篇幅讲了2018年房身岗子村的重点工作和他的打算与考虑,也对村民提了要求。他说国家实施乡村振兴战略,农村又将迎来大发展的机遇期,房身岗子村一定要抓住这次机遇,未来农村要发展绿色农业、生态农业、观光农业。他反反复复讲他的设想:注册成立特产公司,发展东北大酱,拉村民入股参股;办一家农民合作社,发展订制农业;发展民宿、田园饭店、农家乐;坚持搞烧烤一条街并一定要做大;开展最美庭院、安静人家评比活动;引进一家合作伙伴,建设游泳馆;种植大棚,搞采摘。他没有稿子,一会插个故事,就跑题跑远了,一会又想起来再说一遍,但讲的是豪情万丈、掷地有声,班子成员和村民代表听得聚精会神,兴致都被调动起来了。直到晚上6点多了,他才向大家介绍开会的原本议题,他说召集大家来主要是讨论表决使用新农村奖补资金归还5万元外债问题,这5万元外债是2016年修路时欠下的,人家经常来要债,已经欠了2年了,路我们已经走了两年了,再不给有点说不过去,但是村里没有钱,村两委商议使用这5万元偿还外债。他讲完后,请大家发表意见,都说没有意见,就举手表决,36人都举手赞成,白会计说大家先举一会,需要拍照,白会计拿起手机拍了几张照片,示意大家放下手。白会计对我们说,镇里有要求,必须要提供举手表决的现场照片。晚上6:30了,会议才结束。在全面从严治党的情况下,基层财务开支越来越严格、程序也越来越规范。

  

  村民代表大会(313 摄)

  在调研期间,我们还碰到了奚德武主持调解村民纠纷的现场。311日,我们正在村两委办公室与奚书记交流,一位老大爷闯进村部,直接对着奚书记大声嚷了起来,情绪非常激动,原来是发生了邻里纠纷。老大爷就请奚书记去现场处理纠纷。过了一个小时,奚书记回到村两委办公室,笑着对我们说,村支部书记和中央总书记工作没啥不同,我处理邻里纠纷,习近平总书记处理国际领土争端,大家都笑起来。刚才进来的老大爷是二组的孙风石,70岁了,他的邻居张云才将石板放到他的柴火垛上面,影响他家取柴,他要求张云才挪走,张云才拒绝挪走,并且态度强硬,引发两人争执,孙风石还动了手,打了110。他去了分别批评了张云才和孙风石,对张云才说你占用人家的地盘,还态度恶劣,明显不讲理,一天内挪走;对孙风石说,都是邻居,占用一点你的地盘,好好说话,不能得理不饶人,更不能动手打人。最后两人承认各自错误,接受奚书记调解。乡村是一个熟人社会,在熟人社会蕴含着道德规范,村民的自我管理、自我教育、自我提高非常重要。

  311日下午,村委调解农嫂公司与村民淹地纠纷,我们参加了旁听。10日晚上,村民孙孝林、孙明来到我们住处反映农嫂公司排放的废水淹了他们家的地,多次找农嫂公司都没有得到解决,我们不便介入,只能耐心倾听。11日上午孙孝林、孙明、周占海、赵连福四人又闹到了农嫂公司,下午2:00村委出面给双方进行调解。前几天,我们访谈过农嫂公司的隋董事长,她看到我们在场感到有些意外。我们解释说我们只是观摩调解过程。虽然我们这样说,可以看出她还是有些放不开。她说,今年农嫂公司效益很好,订单量很大,排出大量废水,淹了大家的地,我们一定赔偿,公司已经有规划,开春后就把管道修好。但孙孝林非常激动,站起来说,你们农嫂不讲信用,找你们多少次了,你们一直在应付我们。奚书记赶紧替隋董事长圆场,说她刚知道,以前都是办公室主任处理不力。孙孝林说农嫂排的水有污染,以后地不能种了,要一次性额赔偿5年的损失,并尽快修好疏通排水沟。隋董事长说企业排出的水没有污染,洗玉米的水有什污染,环保部门都检测过,我们修好后,明年就不会淹了,还是先赔偿今年一年的。双方争执不下。奚书记再次出面说,农嫂公司在房身岗子村发展壮大,不能忘了反哺当地百姓,让老百姓跟着共同致富,更不能侵害百姓利益;我们村民也要支持农嫂公司发展,农嫂公司来我们村后为我们村提供了大量工作岗位,大家打工也方便,收入也提高了,我们应该为农嫂发展创造良好营商环境,不能狮子大开口,把人家吓怕跑了。奚书记说我给一个比较公平的方案,农嫂公司开春后马上修好排水管道,先赔偿四位农民一年的费用,赔偿标准为每公顷15000元,按实际面积赔偿。双方又拉锯了很多次,争论啥时候给钱,分几次给钱,费了不少口舌,但态度最终都松动了,还是达成了妥协。

  四、文化视角:民风淳朴的多元文化

  房身岗子村村民的饮食习惯是典型的东北特点,酸菜饺子、酸菜炖白肉、酸菜血肠是当地的美食,也是招待客人的特色菜,大盘大碗,凸显了东北人豪放的性格。主食以米饭为主,春节期间还会制作粘豆包,是当地的名小吃。咸菜有用黄豆制作大酱,以及放到酱缸里腌制的黄瓜菜,大酱与酱黄瓜都略带发酵过程中产生的一丝丝臭味,这大概是明显的东北农家大酱的特点。村民蒸馒头的习惯和水平是他们保留有中原文化痕迹的体现。事实上,村民绝大多数人的祖籍是山东,逃荒来此定居后,至今仍保留了不少山东的风俗习惯。村中吴姓和姚姓两个家族来此定居的时间晚,至今仍按照老家山东巨野的风俗拜年。大年初一凌晨早起,年轻后辈自发聚成一帮人,在朦胧的晨曦中,挨家挨户给本族长辈磕头。

  村中老人去世葬礼的礼节大致也沿袭了山东的习惯,老人去世,要停尸三天,第三天下葬。家人要请吹唢呐的班子来吹吹打打,当地称作喇叭匠子,富裕的家庭或者要面子的还带唱戏,根据唢呐班子人数的多少和是否带唱戏,每天费用要1500-2000元,三天下来要4500-6000元,是笔不小的开支。唱戏的在下葬那天要哭七关,大致是表示人去世后要经历七关才能在阴间平平安安,这哭七关是这么唱的:

  哭七关

  道白:

  一呀啊一柱香香烟升九天

  大门挂纸钱二门挂白帆

  老爹爹(妈妈)归天去女儿(儿子)唱段 哭七关

  唱:

  一呀啊一柱香香烟升九天

  大门挂纸钱二门挂白帆

  爹爹归天去呀啊女儿跪下边

  为给您老免去灾难

  跪在灵前哭七关

  哭呀吗哭七关哪啊哭到了一七关

  一七关是望乡关

  爸爸回头望家园

  爹爹上了望乡台

  女儿我跪在下边

  再想见您老面呀啊

  除非在梦间

  哭呀吗哭七关哪啊哭到了二七关

  二七关是饿鬼关

  大小二鬼把路来拦

  二鬼来拦路伸手要这卖路地钱

  儿女们多烧几张纸

  给我爹爹多包几包钱

  哭呀吗哭七关哪啊哭到了三七关

  三七关是金鸡儿关

  金鸡儿把路来拦

  爸爸拿起五谷粮

  撒在了地平川

  金鸡叼五谷

  爸爸过了第三关

  哭呀吗哭七关哪啊哭到了四七关

  四七关饿狗的关

  饿狗它把路来拦

  爹爹拿起打狗棍

  戳在了地平川

  饿狗闪开路

  爸爸过了第四关

  哭呀吗哭七关哪啊哭到了五七关

  五七关是阎王爷的关

  爸爸最难过的这一关

  五七三十五

  你老人家正受苦

  儿女们扎上五盆花

  爸爸过了第五关

  哭呀吗哭七关哪啊哭到了六七关

  六七关衙差关

  衙役大棍戳在路边

  女儿我扯块布

  给我爸爸披在了肩

  爸爸舍钱别舍布

  做件衣服您老让他穿

  哭呀吗哭七关哪啊七七四十九天

  烧完了百日转眼就来到周年

  三个周年满无人问暖寒

  除了逢年和过节

  儿女送纸来到坟前

  祝愿您老西方大路

  一路多保平安。

  艺人以死者儿子或者女儿的口吻边唱边哭,凄凄惨惨,极尽哀痛,闻者落泪,这时候死者的儿女就会拿出一百或二百的赏钱给唱戏者,豪气大方有财力的人家甚至会赏个千八百元的也很常见。死者下葬要花百元左右买新的寿衣寿鞋,花2000-4000元买个木头棺材,不论火化与否,棺材都不省去,只是近些年火化的少了。此外要扎花圈纸马,男的一般扎骡子和马车,表示他是赶着骡子马车来到这里的;女的一般扎牛,表示她生前洗衣做饭,倒出去不少脏水,那世界由牛来喝干脏水,再也不受苦受累。根据家庭境况的不同,花圈纸马的数量也不同,换句话说,根据花圈纸马的排场,也大致可看出这家的经济状况。

  在办葬礼仪式前,一般要找好两个人,一个是张罗人,这类人村里每个屯都有1-2个,都是能说会道的,帮着下通知,排座次,指引吃饭,为避免浪费他们要负责引导大家尽量10人坐一桌,张罗人费用要看关系,一般给个200元左右。另一个是大篷车经营人,办事那天他会把桌椅、锅碗瓢盆全都带过去,自己什么都不用管,他会按照和你订的标准提前准备买好菜,并找好厨师在办事那天给大家做饭,一般费用在300-400元,这个钱含雇厨师钱,不过买菜钱要单付。吃饭要么在家里,要么去饭店,冬天一般去饭店,不过家里和饭店花销差不多,一般每桌200-300元就够了,一桌14-18个菜。

  312日一早,我们听到了一阵阵鞭炮声,后来跟村医邱奇打听了一下才知道,这天是正月二十五,填仓节,村里家家户户都要放鞭炮吃饺子。填仓节是民间祀祭仓神,祈五谷丰收的节日。旧时,在中国北方的很多地方,都盛行过这个节日。填仓节主要盛行于农村,城市中则以粮商等与粮食有关的行业过节为主。这天,粮仓祭祀仓神,大放鞭炮,企盼生意兴隆。老百姓虽也要买些米面、煤炭来充实自家的生话储备。据《帝京岁时纪胜》载:当此新正节过,仓廪为虚,应复置而实之,故名其日曰填仓。在填仓节这天,各地有很多不同的习俗。有的在填仓日清晨,用簸箕或木锹铲上筛过的炭灰、柴草细灰,在门前用木棒敲打,撒成一个圆圆的囤形相粮仓,有的还镶上花边、吉庆字样,以及上粮囤的梯子,并在囤中撒以五谷,象征五谷丰登,来表达人们填满谷仓救仓官的寓意。有的这天的早饭,要吃当时最好的,吃小米干饭杂面条,比喻饮食丰富腹中饱食填满粮,有填仓之意。吃饭前要先放鞭炮焚香祭神,饭后把压粮食的砖拿开,任自家的鸡狗等动物去啄吃,表示粮满仓囤不怕鸡狗吃。那时家家粮囤要添些粮,缸里添满水,门口放些煤炭以镇宅。有的在填仓节晚上,打着灯笼,在院内各处找填仓虫,说是找到的越多,兆头越好。有的传说正月二十五为老鼠娶亲日,所以在这天夜里不点灯,称为鼠忌。还有一些地方,称此日为太上老君炼丹日,所以剪彩色纸片,贴于门上,或剪彩色纸葫芦,贴于帽上。认为可以除百病,保四季平安。习俗虽然各有不同,但都表达着人们对五谷丰登、吉祥幸福生活的向往。

  为了丰富村民的文化生活,提升村民的文化素质,营造全村文化氛围,2009年,把村委会的一间屋改建成了村里的农家书屋,书屋不大,十几平米的样子,图书2000余册,大都是社会捐赠的,涵盖农业历史、种植技术、经营管理等多个方面。遗憾的是,调查期间,我们来村委会不下六、七次,没有那一次看到有人在农家书屋看书。村委会妇女主任石晶告诉我们,现在村里家家户户都开通了有线电视,一些年轻人多的家庭还接通了网络,慢慢都习惯通过电视、网络掌握信息和学习知识了,书屋就成了摆设。2014年,市文体局给村里拨了10万元经费,支持村里文化广场建设,后来村里又自筹了13万,在村里建了1500平米和600平米的两个小广场,广场上的平步机、椭圆机、扭腰器、肩关节训练器、腰背按摩器等健身器材全部是市文体局免费赠送的。广场建成后,每天晚上来散步锻炼的村民越来越多了,村里的年轻女青年和舞蹈爱好者,主动自学,天气好的时候每天带着村民在广场上扭秧歌、跳广场舞,广场上最多的时候能有200多人。村里还有信佛教和基督教的,但人数不多,都在几十人左右。

  

  村民文化生活(311 摄)

  311日,天气回暖了,一大早,村民清扫广场上的积雪,我们调查组也派人跟着一块去扫雪,上午打扫完,下午一点多就听到广场上响起了熟悉的《火火的姑娘》旋律,我们看到村里青年冯忠玲领着一些村民在跳广场舞,估计一冬天没跳的原因,大家的步子不是很一致。跳广场舞的音像设备、电费都是村里解决的。冯忠玲家就在广场对面,老公就是村里八组组长王磊,家里还有两个龙凤胎孩子,院子很大,但收拾得特别干净,2017年他们家被村里推荐给市里评选为美丽庭院、干净人家的示范户。这个荣誉的获得,一方面得益于她家平常的自觉习惯,另一方面也离不开村里的引导宣传。村里倡导不乱扔垃圾、不随地吐痰、不搞封建迷信,村委会从市政府申请到资金,围绕社会公德、职业道德、家庭美德、个人品德等内容在全村部分院墙上画了大量的宣传画,覆盖面积大约有500多平方米,引导提升村民的精神风貌,改善村里的乡风民俗。有时也会有个别乱丢垃圾的现象,看到后村里就用村广播磕碜(羞辱)他们,让他们不好意思。

  

  村墙宣传画(39日摄)

  村民对我们都比较友善,看起来民风不错。38日早上,下了一夜的雪停了,一大早,有个大姐来到我们住的地方,告诉我们她家就在隔壁,和我们是邻居,家里有好多白菜、酸菜,若需要就过去拿,不用不好意思。曹大峰告诉我们,以前村里治安不好,曾经有人开两辆车来偷猪,这几年随着新农村建设的发展,人们逐渐富裕了,思想观念也提升上来了,这种现象已经没有了。来村里投资建厂的食有田农业科技有限公司王丽红董事长和我们说,她2016年来公主岭投资建厂,发现这里的乡风民风特别好,记得盖厂里的几间办公室时,盖屋的锄头等器具就仍在马路两边,第二天你来还在哪里,人们都很自觉,不会有人拿。

  为了进一步繁荣兴盛村里文化,村里打算在小广场上建一块电子屏幕,放放电影,丰富一下村民业余生活。2018年,要在村里组织开展干净人家活动,被评选上的家庭会给予一点物质奖励,并作为村里发展民俗项目的试点家庭。村医邱奇跟我们说,现在村里面尤其是冬天,家家户户都喜欢做十字绣,并把她做的十字绣拿来展示给我们看,有沁园春.雪、八马骏图等,全是手工做的,非常精致、非常漂亮。现在全村80%的村民都在做十字绣,估计平均每家每年可做大十字绣2幅,小十字绣10幅,听说对外销售价格挺贵的,有的可以卖到上万元,但她们没有销售渠道,不知道该怎么卖出去。

  

  村医邱奇的十字绣作品(311 摄)

  五、社会视角:生老病死,一个沉重的话题

  39日下午,一位老人家略带迟疑、步履缓慢地来到我们的住处,神情木讷。我们主动问:大爷您好,您是过来有事?老人家说,你们是从哪里来的,上低保你们管不管?这位老人叫王玉成,今年67岁,家里五口人,他和老伴、儿子、儿媳,还有个在乡里上初中一年级的孙子。他40多岁打工时一次事故截了肢,什么活也干不了,老伴66岁,患低血压,每天吃药。家里1.5亩水田,13.5亩旱地,儿子儿媳在镇里的造纸厂打工,两个人一月能挣5000-6000元,王玉成和老伴一年还能领2040元的新农保,全家一年收入7万元左右,但扣除孙子上学的费用、随份子的费用、老伴的医药费和生活开支,一年剩不到2-3万元。儿媳妇的娘家条件也不好,需要他们接济。他和老伴都不能干活,儿子儿媳农忙时就回家干活,农忙结束就出去打工,他感觉自己成了家里的累赘。他找过村里和镇里,希望能上低保,但镇上工作人员说他和儿子一起生活,不符合低保条件。他喃喃地问我们,又像自言自语为啥如果我分开家自己过就能上低保,儿子孝顺不让分家,咋还就不能上低保了呢?他说自己有高血压,高压150,低压110,但不吃药,他说不看了,除了感冒打个3天针,其余的啥病都不看了,新农合只有到镇里看病才给报销,去趟镇里太费劲,这个岁数了,早死早解脱

  人生不易。孩子出生是一个家庭的欣喜,然而随着年龄的增长,上学、结婚、看病、养老等难题随之而来。我们在房身岗子村了解的这些话题很不轻松。

  房身岗子村重视教育,现在全村在读大学生有25人。王玉芳老人的大儿子从国防科技大学毕业后到了部队,又在职读了南开大学的研究生,是村里的佼佼者。白季全会计的孩子从北京交通大学毕业后,进了北京中建集团工作。副村长范立国的儿子20169月考上了大连海事大学。家里有考上大学的孩子,父母还是光荣而让人羡慕。村里建有1所小学。37日上午,我们来到位于房身岗子村六组的村小学,刘中田校长告诉我们,小学始建于1968年,占地面积15亩,建筑面积830平方米,有6间教学用房(学生教师、1间学生保健室、2间教师办公室、1间图书室),5间教辅用房(伙房、仓库、值班室、小卖部)。目前有教师12人,其中特岗计划教师3人,民办转正教师2人,副高级职称1名,中级职称6人。学校现有学生71人,其中房身岗子村63人,小山村7人。一年级在读学生有7人、二年级有8人、三年级和四年级各有9人、五年级17人、六年级21人。刘校长今年55周岁,早在1995年,就在房身岗子村小学当校长,一干就是22年。刘校长对国家对农村学校的扶持政策还是很满意的,他说2000年以后,国家加大了对农村学校的投资力度,现在学校的6间教学用房,就是2012年政府投资建设的,大大改善了办学条件。今年自己也评上了中学高级职称,很多老师的职称都得到了晋升并兑现了工资。他说现在每月能拿到5000多元工资,新入职的大学生老师也能拿到3800左右。在谈到学生生源时,他说目前房身岗子村有40名适龄学生没在村小学上学,都到市里上学了。村小学的基本办学条件虽然较过去有了很大改善,但是与市里小学相比,差距还是很大的,操场没有硬化,缺少音体美教学器材,教师结构性缺编,音体美专业教师偏少,学生就餐环境差,没有集中取暖,每个教室就生一个大炉子。刘校长指着学生花名册说,现在家长都非常重视孩子教育,家长都不愿意让孩子输在起跑线上,外出打工的就把孩子带到外地上学了,还要很多村民将孩子送到市里小学,让孩子们享受相对优质的教育,你看一年级就这么点人了。

  

  房身岗子小学(312 摄)

  挂在一年级墙上的课程表上,每天七节课,上午四节,下午三节。刘校长说我们上午8:30上课,中午休息40分钟,下午2:30就放学了,不布置家庭作业。下午放学后孩子们干什么呢?三年级班主任贺晓利说,在村小学上学的孩子大部分没有补课的,他们家庭一般都比较穷,放学后就直接回家了,现在政策明确要求公办教师不能有偿补课,但为了孩子们的学业,学校有的老师会免费给孩子补点课。五年级学生许宸琪说,自己周六周日要到市里补习数学和外语,一年需要5000多元,六年级的王杰同学说他寒暑假周六周日补习作文和英语,一年需要4000元,他们班上三分之二的同学都补过课,后来才知道王杰就是三年级班主任贺晓利的儿子。二年级班主任特岗教师范秀一说,现在培训班补课都是向前补,一年级补二年级的课,三年级补四年级的课,学生正常学习时等于学第二遍,可能就轻松多了。

  目前课外补课导致学生学习负担重、家长经济负担重。八组王磊、冯忠玲夫妇的两个孩子,都送到镇中心上学,他们说自己上学时就耽误了,可不能再耽误孩子了,在市里上学光交通费一项每个孩子一年就要支出3000元,生活费也比在村里上学高不少。女儿去年报了四门课,花了8000元,儿子报了两门课,花了4000元。两个孩子一年教育这块需要花费3万元。虽然现在国家实施义务教育阶段全免费,但一些额外的教育费用还真不少,特别是补课费已经成为家庭支出的沉重负担。

  孩子如果考不上大学,最后还是要在农村结婚。结婚的费用居高不下,动辄几十万元的花费让农村家庭压力山大。村里有一种说法,三金十万一栋楼,不要炕上这俩猴。所谓三金是指金项链、金戒指、金耳环,十万是指10万元的彩礼钱,一栋楼就是要在市里买一栋至少两室一厅的房子,唯一不要的就是炕头上的两个老人。三组组长周占海告诉我们,去年11月份,刚给儿子办完婚礼,说买了个金疙瘩花了2万元,在市里买了楼花了20万,还有10万元的彩礼,结个婚加起来花了30多万。他告诉我们这还是算少的。八组王玉怀说,他女儿在城里工作,刚订完婚,婆家花了30多万元给买了楼,还给了10万元现钱。陪同我们调研的市农业局李雷说,现在结婚都要一动不动,一动是小汽车,不动是楼房。彩礼重一方面反映改革开放40年来,农村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各方面条件确实好了,另一方面也给农村一些家庭带来了沉重的负担,甚至出现娶妻难的问题。

  娶不上媳妇的现象在房身岗子村也是比较突出的,全村现有80位适龄青年到了结婚年龄还没有找到媳妇。白季全会计说,娶媳妇难主要有三个原因,一是男女比例失调,前些年的计划生育政策,各家各户都想尽办法要男孩,导致农村女孩子少;二是彩礼太重,有的家庭买不起楼,女孩子就不愿意嫁给他;三是男孩子个人和家庭原因。我们就男女比例失调问题问奚书记,他说,实际上男女比例差不多,只是农村女孩通过上学、打工等渠道都到城里去了,生活在农村的女孩少了。

  310上午我们走访了大龄未婚青年王百万和李洪伟家。到王百万家时,他不在家,他父亲王长海热情地接待我们,向我们介绍说,王百万今年28岁了,一说起结婚这事,我就一脸愁云。现在找个媳妇需要20多万,还要在城里买楼,我们家现在每年纯收入也就是1万元左右,根本娶不起媳妇。一会王百万回来了,黑黝黝的,嘴里还叼着烟,一脸木讷的表情,知道我们来意后,就坐下和我们聊了起来。他小学毕业,没有技能,工作不好找,基本在家务农,有时到市里打点工,一年能挣1万左右。现在他每月抽烟要400元,电话费300多元。赚的钱还不够吸烟和电话费,至于找媳妇,他说花钱太多,找不到就算了,说完就出去了。

  一组的李洪伟今年40岁,与父母住在一起,家里有7亩地,每年种地纯收入在3000元左右,除种地外,自己每年还在市里打工,一年省着点能挣2万元左右。跟他交流时,他掏出烟让我们抽,我们谢绝了。他一天抽一盒烟,不过我吸的烟便宜,7元一盒。我们看到他用手机上网,问他每月电话费多少钱。他说他有三个手机号,每月电话费60元左右。在谈到结婚时,他说自己经济条件差,媳妇不好找,现在找个媳妇需要四金二十万元和一栋楼,家里也不宽裕,自己也没有那么多钱,以后看看能碰上合适的再说吧。

  上学用钱,结婚用钱,老了也犯难。

  311日上午,镇民政站的冯德禄站长在村委会议室办理审核房身岗子村的低保。会议室围满了人,各组的小组长都拿着自己组申报的材料等待工作人员审核。这时二组村民刘德福急促地跑到冯站长面前说,冯站长好,去年我爸妈都得了病,这种情况能给他们入低保吗?看上去很着急。冯站长微笑着说,申请低保是你的权利,只要符合条件,敞开入,不限定数量,我在政策范围内尽量帮助大家办理。看来党和国家的惠民政策正在逐步落地,基层干部的作风也在逐步好转。

  

  民政站审核低保材料(311 摄)

  我们找冯站长了解办理低保需要什么条件。他说,我们这边要求家庭人均年收入低于3770元,但残疾人和重大疾病人员全部纳入低保范围。核查人均年收入是通过计算得出来的,男60岁以下,女55岁以下的人员计算公式是:种地收入+3个月打工收入+赡养费-重大开支。男60岁以上,女55岁以上的人员计算公式是:种地收入-重大开支。旱田和水田分别按每亩564元和775元的收入计算,土地已流转的旱田和水田按每亩672元和690元计算;打工收入按每月1480元计算,一年3个月,共计4440元;赡养费按每月80元,一年960元计算。重大开支一般是生病住院的开支,需要提供发票。给父母办低保的刘德福也在一旁仔细听着,他对冯站长说,爸妈住院的发票整丢了,没有保存怎么办。冯站长告诉他,要尽量找到,没有发票不好计算。经核查,房身岗子村共有91169人被确认低保户,低保的补助标准有36档,每户人数不同,补助标准也不相同,最低的每户每年500元,最高的每户每年3100元。

  4     低保户补助标准

  

   类型

   

  低标准(户/年)

    高标准(户/年)

    11

   

      500

    2100

    12

   

      1000

    2600

    13

   

      1500

    3100

  村里有11户共11人为五保户,其中4人住镇福利院,福利院管吃管住,医疗这块也有保障。7人与父母兄弟姐妹生活在一起,家里还有地的政府每年给与1400元的补助,没地的每年补助2800元,参保新农合的保费由政府全额补助。村里有1户贫困户共2人,是八组的赵会录,孩子残疾。村会计白季全说,赵会录挺能干,常年在外打工,他的哑巴儿子在聋哑学校上学,吃住由学校承担。

  看病难看病贵是个全国性的话题,是我国医疗卫生体制改革要解决的难题。村卫生室就在我们隔壁,311日上午,我们来到村卫生室与村医邱奇了解新农合的情况,卫生室不大,有里屋和外屋两个房间,里屋有两个写字台,两把椅子,给来看病的人诊病;外屋两张床,供病人挂吊瓶用,两侧都有挂吊瓶的架子。我们来时,有几个村民正在外屋挂吊瓶,病人绕着架子三三两两聚成一团。谈起新农合,正在挂吊瓶的王月风老人说,新农合深受老百姓欢迎,大大减轻了老百姓的经济负担。201711月,她老伴得了脑血栓,在公主岭市中心医院前前后后共花了7000多元,通过新农合给报销了4000多元,这要是放在以前,老百姓是看不起病的。邱医生告诉我们,新农合的保障程度在逐年提高,现在已涵盖门诊补助、住院补助、慢性病补助、大病补助等,还每年免费给60岁以上的老人体检。在门诊补助能报销50%300元封顶;住院补助在乡镇卫生院能报销85%,市级医院(县级市)能报销75%。低保、贫困人口还能再提高5%

  

  村民打着吊瓶回家(313 摄)

  九组的李月光、马桂蓝夫妇两年前都得了病。2016826日,马桂蓝因肺炎住进了公主岭市中心医院,前前后后共花了5640.57元,通过新农合报销了3382.2元,报销比例59.96%2018110日,李月光因脑梗住进了公主岭市中心医院,总共花了8465.29元,通过新农合报销了5442.7元,报销比例64.3%。李月光夫妇说,住院前的一些检查太多,费用也很高,可有些费用还不能报,除此以外,有些药医院没有,如果政府能解决这两方面问题,那就太好了。

  王月凤老人说,这几年新农合缴费额度度在逐年提高,去年缴费标准是每人180元,今年涨到了240元,我们全家3口人,算下来一年要交840元,负担有点重。南崴子镇卫生院王秀英院长说,与去年相比,今年增长的60元都是大病补助部分,主要是为了减轻大病家庭负担,提高大病救助标准,今年的封顶线提高到了30万,基本解决了因病致贫问题,虽然部分困难群众感觉缴费压力有点大,但是入保率能达到95%以上。我们到八组曲静家走访时,看到她老伴正在打胰岛素,她告诉我们,她们老两口都有糖尿病,现在两人一周需要一针剂,大约40元,一个月下来160元,能报销60%,自己承担63元。邱奇医生说,国家已将糖尿病、高血压等32种病纳入慢性病,这些病常年需要吃药,群众负担重,现在能报销60%,低保户能报销65%,报销的封顶线是每年6500元,大大减轻了慢性病患者负担。以前曲静家光打胰岛素这一项,一年就需要承担2000元,现在有了新农合,自己承担700元就够了,负担轻了,也敢看病了。访谈期间,来医务室的好多群众也都与我们聊了新农合,都说政策让老百姓真正得到了实惠,真减轻了负担,活得有尊严了。对新农合老百姓还有很多期待,他们希望把现在享受免费体检的年龄从60岁提前到40岁,另外,若能进一步提高实际报销比例就更好了。

  年轻人有条件的都进城了,不愿意回农村,留下来的以老人居多,农民养老形势严峻。房身岗子村60岁以上的村民有520人,占全村总人数的25.2%。不论是干部还是村民都反映,现在房身岗子村养老,特别是困难家庭的养老确实是个问题,老人为了给孩子娶个媳妇,花上一辈子的积蓄,有的还欠了一屁股外债,上了年纪,干不了活了,没有经济来源,加上生病,老人的生活一般都很拮据。目前全村男60岁以上、女55岁以上老人每月能享受85元的养老金,一年合计1020元,这点养老金,对他们的生活来说是杯水车薪,但都看得非常重,觉得这是中央的好政策,过去还交农业税呢,现在都给免了,还给我们发钱,能不好吗?。村里有一部分条件好点的、有超前意识的老人买了社会养老保险,如王秀芳夫妇和张孝禹夫妇,王秀芳夫妇一月能领3300元,张孝禹夫妇一月能领2400元,他们的生活看起来就比较宽裕,没有沉重的生活压力,精神面貌也好。在与多位村民的访谈中,他们普遍反映社会养老保险确实好,但现在加入需要一次性补缴九万多元费用,压力有点大,有的家庭也确实拿不起。我们能感受到他们没有说的另一个原因是,孩子还需要养,家庭开支大,怎么好意思给自己买养老保险呢!等留守的老人逐渐丧失行动能力,谁来照顾他们呢?

  我们送走王玉成老人时,望着他蹒跚而去的脚步,心情久久不能平静,和14年以前《中国农民调查》发出农民真苦、农村真穷、农业真危险的情形相比,我国的农业、农村形势发生了巨大的变化,粮食产量连续五年稳定在一万两千亿斤以上,新农村建设取得巨大成就,农村面貌焕然一新,新农合全覆盖,但像王玉成老人一样仍在苦苦挣扎的还有很多。乡村振兴任重而道远。

  六、生态视角:要是环境好了,这里比城市美

  我们调查组到房身岗子村的当天,汽车从102国道下来向南一转,一条干净整洁的柏油路呈现在眼前,这条村级公路不太宽,因此只在路的西侧有一排带太阳能的路灯,公路东侧有一排写着吉林省恒昌现代农业种苗公司的大拱棚,再往南就是一片田块规整、沟渠纵横的稻田,积雪掩盖着稻茬,白茫茫一片。汽车大约行驶了三分钟,我们就来到了公路西侧一排排聚集的院落,白墙红瓦,干净整洁,整齐统一。这就是房身岗子村给我们的第一印象。同时,我们内心有一丝念头划过,这是不是一个仅仅靠外形包装的、面子工程的新农村?

  

  村级公路(34 摄)

  通过观看和调查走访,我们了解到,房身岗子村的环境这些年有了很大改观,百姓满意度很高。主要是水泥路实现了户户通,路宽4.6米,基本取直,宽敞干净,两侧有路边沟,沟外即是人家庭院,院墙统一修建,高约1.8米,以水泥桩为基,下部30厘米为水泥灰面,往上以白漆粉刷,顶部出檐,内外都刷成粉色,檐上外部斜搭蓝色琉璃瓦,顶部以蓝色瓦片覆盖。院墙和路边沟之间有大约40厘米的空白地,留栽绿植。村里一共设立了13个垃圾堆放点,沿房身岗子村级公路南北设立了4个,9个小组各一个。虽然我们在走街串户的过程中也发现有个别家庭把垃圾倒在了院门口的路边沟里,但这只是极个别现象,绝大数人家还是把自家垃圾送往固定的垃圾投放点。此外,家家户户的柴火垛也都在自家院中的一角堆放,更加显得街道干净整洁。村级公路东侧稻田中的路也都修了水泥道,不仅方便田间管理,还吸引了食有田农业公司以每公顷12000元的高价租金流转了大片稻田发展可视的、订单式的农业。村容村貌的巨大变化是让村医邱奇选择留下来的最大理由。前些年我们家差点儿搬走。我们刚到房身岗子的时候,村里村外都是坑坑洼洼的土路,老百姓自嘲叫水、泥路,就是水与泥混在一起的路,晴天一层土,雨天一层泥,出租车司机都不愿来!雨天出诊就像噩梦,我们好几次晚上出诊回来,没有路灯一片漆黑,人滑倒在泥泞里,望诊包掉进泥沟中,现在一想都还紧张得不行。就因为这好几次动了离开这个村的念头。她说,以前不只路不行,村里人卫生意识也差,垃圾随地倒,鸡狗满地跑,粪便到处是,到了夏天气味特别难闻。现在房身岗子村村容村貌的变化,让她再也不想离开了。

  是不是面子工程不重要,村容村貌的改变是百姓乐于见到的,是他们对美好生活的向往。从面子到里子,从一个方面到全方位的改变,是一个过程,需要历史的耐心。冯翘副市长说农村最重要的是产业兴旺,最应该办的是环境治理。当前农村环境问题依然不少,有的问题村民还没有意识到,比如有的村民讲,夏天村子就干净了,路边沟的那些垃圾和生活污水都会顺着沟下到辽河,都冲走了。有些问题则是村民清楚的,和城里人一样用上室内卫生厕所、生活垃圾统一收集处理、畜禽粪污不再横流、没有恶臭、没有苍蝇乱飞、喝上拧开水龙头就流、干净卫生的自来水依然是农民在环境领域的期盼。

  

  村垃圾点一角(312 摄)

  房身岗子村家家户户的厕所仍然是在院子的一角,虽然用砖砌墙,上有顶盖,男女分开,但里面不过是挖个深坑,用砖砌起来,开口留个宽约20公分的斜道,抹上水泥,就成了一个蹲坑厕所。厕所不用水冲,粪便全靠重力沿斜道滑下去,到了冬天,粪尿来不及滑下就冻住了,冰雕座座,厕所内常常无处下脚。这种厕所不仅容易污染浅层地下水,而且夏天蚊蝇滋生、臭味熏天,冬天上厕所冰冷刺骨,起夜是个遭罪的事。村民反映,老年人上厕所蹲下都不容易起来,有老人在厕所摔倒而受伤病的情况。早在201412月,习近平总书记在江苏调研时就表示解决好厕所问题在新农村建设中具有标志性意义。我们和村干部、村民探讨修建水冲或者干封式厕所的可行性,他们反映,村里地下水位高,2米以下就有水,雨季地下水位甚至不足一米,而农村新式厕所一般要求埋罐子的深度在3米左右,这里就没有办法埋,难以推行。看来厕所革命确实是一项革命,资金、技术等需要研究解决的难题不少。

  村中垃圾一般一年清运两次,清运的费用大约一万多元都由村财政背负,不用老百姓掏,老百姓很是满意。然而垃圾清运到哪里、如何处理仍是难题。村干部讲,周边的坑都快被填满了,已经快没地方倒了。从垃圾收集点的堆放的冬天的垃圾来粗看,80%以上的垃圾是炉渣和草木灰,有厨余垃圾,破旧衣服鞋子,还有部分塑料垃圾,同城市一样,如何实现垃圾分类和垃圾无害化处理仍是难题。冯翘副市长介绍说,公主岭市已经和北京环卫集团达成意向,今年4月可能签署合同,由北京环卫集团统一处理市区和周边街道等的垃圾。这对房身岗子村村民来说应该是个好消息。

  养猪大户曹大峰家院前是一条宽约3米的沟,再往南是一块稻田,稻田再往南依次是紧邻的村委会和农嫂公司。农嫂公司蒸玉米的废水通过管道排到曹大峰家院前的沟里,曹大峰家冲洗猪舍的污水也流到这条沟里。由于农嫂公司排出的水温度高、量大,紧靠村级公路的排水口周围最先开化了,臭味隔十几米都能闻到。沟中的臭水溢出流到沟南侧的稻田里,引发了村民要求农嫂赔偿的事情。事实上,我们到达房身岗子村的第一天傍晚,一个60多岁的老大娘张望着到了我们住的院子里,反映说她们家门口的臭水沟,夏天开不了窗,环保部门说很快就解决,结果今年天又要热了,还没有解决,看我们能否管一管这事。这位老大娘反映的臭水沟就是曹大峰家南侧的这条沟。我们驻村半个月的感受是,农民的环保意识确实强了,要求改善环境的心情很急迫,对美丽乡村很渴望。

  曹大峰是本村人,他自己的态度倒是很好,认识很到位,他说自己知道在村里养猪对环境不好、对身体不好,自己一家和猪舍就在一个院里,能不知道吗?畜牧站也给他下发了通知,告诉他不能在村子里养猪。他说他也做了准备,已经把母猪淘汰了,生猪的规模也在逐步减小,真一下子不让养了,损失能小点。我们问他是否可以转行,他说从自己爷爷开始到自己三代都养猪,养猪技术在行,这么大岁数了,干别的已经不会干也不好学了,能干啥呢?他反问。如果村里划出一块地建养殖小区,你会搬过去吗?我们问他。他说会,还是愿意养猪,规模要1000头,不然没有帐算。但要政府建好猪舍,可以租给他们,如果自己掏钱建,他说建成出栏1000头规模的猪舍要投资80多万,养猪风险太高了,投入太大不敢干。我们问病死猪一般都怎么处理,他说都深埋了,因为农村养猪都要面子,不愿意让村民看到有死猪,村民会背后议论说,这家养猪养不好,得亏钱。

  饮用水卫生是民生大事。我们住到房身岗子村的第一天,村里就帮我们订了好几桶村子纯净水厂生产的桶装水,4元一桶。我们连忙说不必如此麻烦,吃井水就好。他们说井水水位太浅,碱度大不能吃,只可以洗洗涮涮。等我们晚上洗脸刷牙时发现,这井水确实不能吃,水呈浅黄色,猜测是铁离子或者锰离子超标的缘故。全村每个自然屯都在2012年打了深水井,然而目前只有八组的部分村民吃上了自来水,其余各组都自始至终没有吃上自来水。八组老党员王秀芳每天早晨7:00-7:30打开机井房义务给村民送水,对原有机井房二次维护和开放使用也是她争取来的,对饮水健康也最重视,家里不仅吃上了自来水,还买了净水机,她说这是因为看到儿子在城里生活就用净水机。虽然村民自己打的井也最深达60米,但和自来水比起来,还是差不少。

  秸秆焚烧也是农村逃不开的一个话题。村民说秋天秸秆不让烧了,但到了春天整地时,没法处理,还得烧。玉米秸和一部分稻草被村民收集到家中堆成柴火垛,冬天烧炕用,当然以烧煤为主,做饭则主要是用液化气,烧大铁锅时才用柴火。剩余的秸秆特别是稻草就铺到了地里,等待这些秸秆的,就是春天的一把火。

  空气污染是我们这些来自北京的人最敏感的环境问题。刚来的几天,天气很好,白天天空蔚蓝,晚上繁星满天,然而我们早晨和晚上散步,空气中都飘着浓浓的煤烟味道,因为一早一晚一般是农村用煤烧炕的时间。313号和14号发生雾霾,空气污染指数分别达到了224174,非常不利于健康,村民和农业局的孟副局长说这不过是阴天有雾而已。

  环境好了,可以给群众带来心情的愉悦,群众的精气神都高了,也可以吸引旅游观光和投资的人。在村支书奚德武的眼里,环境好了意味着商机,要在村里开民宿、建烧烤一条街、卖粘豆包、大酱等特色农产品,在村民王秀芳和张孝禹的眼里,环境是幸福的家园,要是环境好了,我们这里比城市美!

  七、认识与思考

  我们调查组成员都生于农村长于农村,通过读书求学离开家乡,如今成为老乡眼中的城里人。大家共同感慨的是,好久没有在农村住过这么长的时间了,抽空回老家一般也不过待几天的时间,我们自感了解农村,却又感觉隔着什么,是一层朦朦胧胧的膜,还是一张能望过去确又不能触摸的网?我们也说不清楚。每次回老家,大家都觉得近乡情怯,亲近而又疏远,盼望而又忐忑。这次调查,一下子住到村里半个月,来到一个陌生的地方,心里却多少有些雀跃,心底对农村的怀念、对家乡的依恋、对根的追寻似乎又隐约泛起。我们为村里一点一滴的进步感到高兴,也为依然需要破解的难题感到心焦,当年离开农村的欣喜早已褪去,反而倍感肩上沉甸甸的责任。这次调查活动是对我们每个人一次心灵的洗礼,一次知识的充电,更是部党组深入贯彻落实习近平新时代中国特色社会主义思想和党的十九大精神为我们精心安排的一次接地气的一懂两爱教育。我们和群众的心拉近了,群众也把我们当成了亲人,当成了房身岗子村的一员。

  我们通过驻村调查认识到,这些年房身岗子村的发展变化是有目共睹的,但农民群众对美好生活的需要也在不断提高并日益多样化,在经济、政治、文化、社会和生态等各方面表现出来的问题,从根本上看除了产业以外主要集中在基础设施和公共服务领域,而要解决这些问题仅靠农民、农业、农村的内生动力都是远远不够的。实施乡村振兴战略,既要尊重农民主体地位和农业农村自身发展规律,也要更好发挥政府作用,特别是在启动初期要着力破解农村基础设施和公共服务难题,要把中央关于乡村振兴的战略安排与农民群众的期待协调起来形成同向共振,政府的作用更为关键,必须付出艰苦努力。半个月里,我们一方面努力沉浸在村,一方面又试图登高一望,感到有以下问题值得关注:

  一是对三农发展形势要保持客观清醒的认识,注重避免急功冒进的倾向,始终坚持梯次分类有序推进。按照党的十九大提出的决胜全面建成小康社会、分两个阶段实现第二个百年奋斗目标的战略安排,中央农村工作会议明确了实施乡村振兴战略的目标任务:到2020年,乡村振兴取得重要进展,制度框架和政策体系基本形成;到2035年,乡村振兴取得决定性进展,农业农村现代化基本实现;到2050年,乡村全面振兴,农业强、农村美、农民富全面实现。中央一号文件进一步明确2020年,乡村振兴取得重要进展,制度框架和政策体系基本形成。……各地区各部门推进乡村振兴的思路举措得以确立。国家正在制定未来五年的乡村振兴战略规划,尚未正式发布。这是中央对实施乡村振兴战略这一长期而艰巨历史重任的明确部署和要求。从调查情况看,虽然房身岗子村建设与发展处于吉林省中游水平、公主岭市上游行列,但是要达到乡村振兴的要求还有相当大的距离,我们进一步体会到中央关于实施乡村振兴战略的部署和安排是完全符合我国三农发展实际的。因此,在中央的统一领导下,把自上而下与自下而上结合起来,保持战略定力与历史耐心,梯次、分类、有序实施乡村振兴战略是非常重要的。

  我们在调查中了解到,党的十九大提出实施乡村振兴战略后,地方各级党委和政府都高度重视,正紧锣密鼓研究实施乡村振兴战略的规划和措施,由于理解与统筹不到位,急于求成、一哄而上、打乱仗、一刀切、抢跑等不良倾向和冲动还是有的。鉴于这一情况,应认真总结地方在推进社会主义新农村建设过程中的经验与教训,切实避免在思想认识和工作方法上按照惯性思维把实施乡村振兴战略等同为近年来社会主义新农村建设的简单翻版和升级版,否则将难以保证乡村振兴战略的高水准实施。

  二是对实施乡村振兴战略要保持五位一体视角,注重避免出现木桶效应,始终坚持统筹推进。乡村振兴战略二十字的总要求体现了经济建设、政治建设、文化建设、社会建设和生态文明建设五位一体。我们的调查也反映了村民对五个方面的建设都有期盼,而且在工作中,这五个方面也是相辅相成的,虽然有先后缓急,但决不能忽略任何一个方面,一旦哪个方面成为短板,这个方面就成为制约农业农村发展、影响干群关系和社会稳定的因素。实施乡村振兴战略,需要部门协同,上面千条线,下面一根针,如果上面各部门的工作不能协同,不能形成合力,下面的工作就很难开展,而且容易造成人力物力财力的极大浪费。

  我们了解到的情况是市里共有至少27个部门涉及农业农村工作,分别是:纪检委(农村党风廉政建设及治理微腐败)、组织部(农村党组织建设及换届选举,村部及一站式服务平台建设)、政法委(农村社会治安综合治理,宗教管理及抵制邪教)、发改委(乡村振兴规划、区域经济发展、农村能源建设、 秸秆综合利用)、农委(粮食生产、农产品加工业、园艺特产业、一二三产业融合发展、农业机械化装备、促进农民增收情况、率先实现农业现代化、新农村建设、美丽乡村建设、农村土地三权分置改革、乡村振兴战略实施安排等)、财政局(涉农资金投入保障)、畜牧业局(畜牧业发展及加工、粪污处理、秸秆饲料利用、畜牧业促进农民增收)、人社局(农村劳务输出、创业创新、返乡创业、农村社会养老保险)、商务局(农村市场和电子商务建设、乡村旅游产业发展)、水利局(农田水利建设、全面落实河长制、安全饮水及小流域建设)、林业局(村屯绿化美化)、国土局(高标准良田及土地开发整理、土地增减挂钩政策落实)、公安局(农村扫黑除恶、解决偷盗抢、赌博等)、住建局(乡村建设规划、农村环境综合整治、农村垃圾污水处理、危房改造、卫生厕所改造);环保局(农村生态保护及环保督查、生态村镇建设)、交通局(农村道路、桥涵建设及维护)、文广新局(农村公共文化建设及历史文化、文化挖掘保护、农家书屋、农村体育健身器材建设)、工信局(农村通讯建设)、粮食局(农村粮食收储政策、科学储粮、大米品牌打造)、民政局(基层民主政治建设、村规民约及抵制各种大操大办,五保户、低保户、残疾荣誉军人供养、大病救助)、卫生和计划生育局(农村公共卫生医疗体系建设,新型合作医疗政策落实、计划生育、二胎政策落实、人口出生情况)、妇联(农村妇联组织建设及开展相关活动情况,农村留守妇女、留守儿童管理情况)、教育局(农村薄弱学校建设、农村幼儿教育、义务教育、职业教育)、气象局(农村气象防灾减灾避灾)、残联(农村残疾人管理)、扶贫办(脱贫攻坚)、农电公司(农村电力建设)。因此,必须要加强党的集中统一领导,完善党的农村工作领导体制机制。健全党委统一领导、政府负责、党委农村工作部门统筹协调的农村工作领导体制,把握好实施乡村振兴战略统筹放活的度,找准长板强化,找准短板用力,避免出现木桶效应,让各部门的力量汇聚起来,形成合力办大事。

  三是对农村资源外流的趋势要保持高度关注,注重机制创新和动力变革,始终坚持人本推进。整个乡村振兴战略的实施,各级党委有责任,各个部门有责任,但不能忽视农民的主体地位。农村空心化是要素从农村向城市流动的结果,流走的不仅仅是青年人才和资金,还有观念和希望。习近平总书记在今年全国两会上谈到城镇化过程中遇到问题时指出,我们现在推动城镇化建设,千方百计让进城务工人员能够在城市稳定地工作生活,孩子能进城的随着进城,解决留守问题。同时,也要让留在农村的老年人在乡村振兴战略中找到归宿。

  产业兴旺是乡村振兴的基础,也是让人才、资金等要素流向农村的前提和保证。积极推进农业高质量发展、绿色发展,促进农业产业融合发展,实现农业农村发展动力变革,乡村振兴才有盼头。从房身岗子村的情况看,政府要营造良好的生产经营环境和生态环境,生产模式的创新、产品的创新、市场的开拓交给新型主体去做,真正让市场发挥资源配置的主导作用,更好发挥政府作用,才能更好激活市场的活力和大众创业、万众创新的活力。建设农村公共基础设施、做好农村公共服务是政府的职责。农村养老、医疗、厕所、饮用水卫生等社会环境问题需要政府关注和认真研究解决,与张孝禹、王玉成、王玉怀等境遇相同的千万农村老人才能生活踏实、幸福,不辜负他们对美好生活的向往与期待。

  毛泽东同志曾经说在中国,严重的问题是教育农民。实施乡村振兴战略,当务之急是要加强乡土人才的培育培训,从观念、政策、技术、经营管理等多个方面培训农村实用技术人才,不论是一般农户还是新型经营主体都需要接受培训,全面提高农业生产者的认识水平、生产水平和经营管理水平;从政策、党建、乡村治理等方面加强村干部的管理能力培训,提高村干部带领农民落实乡村振兴、致富奔小康的组织力、执行力和创造力。增强群众的环境和卫生意识,让群众主动自觉参与生态宜居新农村的建设,有必要开展一次甚至多次全民参与的爱国、爱村、爱自己的环境卫生教育运动。教育培训的方式应当是平等的、全面的、普及的、田间地头式的,声势浩大、深入人心、管用有效,为全面实施乡村振兴战略做好思想与舆论准备。同时,加强长期以来围着生产转的三农工作队伍自身建设,尽快实现由农业生产思维向农业产业思维转变、由农业产业管理向农业农村全方位管理转变也是一项现实而紧迫的艰巨任务。

  四是对形式主义要保持高度警惕,注重避免隔空喊话、隔靴搔痒,始终坚持务实推进。有一天上午村支书奚德武和我们交流时坐不安席,不停接打电话,后来才知道他在指挥村里干部把沿村级公路四个垃圾点的垃圾都清运走,因为一位领导要路过这里检查工作。这种做给领导看的工作农村其实并不少见,我们也早注意到修建在公路沿线的垃圾点都是不太实用的,修葺一新的U形砖墙很高,正好可以遮挡从公路驶过坐在汽车里的领导的视线,U形的开口背向公路,农户用推车运到这里的垃圾却不方便倾倒,如果要倒在U形垃圾站里面,就要绕过去,导致很多村民直接把垃圾放到了垃圾站的外侧,里面反而垃圾很少。在交流中地方干部和农民群众也表示,党的好政策关键要落到实处,振兴乡村眼睛不能只向上接天线,更要眼光向下接地气,可不要栽盆景,因为盆景成为不了风景,如果因此形成了烂尾楼,反而会影响全局、失去人心。农村用水、如厕、环境等问题都是实施乡村振兴战略面临的现实问题,从一定角度看处于撬动整个战略实施的支点位置,关键是要实实在在干起来,让农民群众在奋斗中不断有获得感,党的政策真正落到下面了,老百姓的心气就自然上来了。